【润旭】深渊之壑（七）
10 倾其有
m国的一处研究机构，研究员们正有条不紊对密密麻麻的电子屏进行着记录，而骤然间轰隆隆一声巨响，随着那扇据说数百斤推土机都无法推动的大门被暴力破开，硝烟弥漫之中鱼贯而入走进来许多人，而当先一人穿着贴身的迷彩服，手持一把沙/漠/之/鹰，正拧着眉望来。
随着咔嚓咔嚓子dan上膛的声响，那人的后方又簇拥过来一群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一个个高举着冲锋枪，散发着战场里熏陶出来火与血的气息，保卫队长顿时吓得魂不守舍，而研究员们尖叫了一声，纷纷开始四处逃窜，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
砰砰砰数声，润玉挥手打穿了室内的顶板，惊悚的qiang声让奔逃的众人冷静了下来，而为首的主任只得怯怯的过来，抖抖索索的道：“先，先生，请问您要做什么？”润玉斜睨了他一眼，朝着身旁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助手用流利的英语说了一遍，大意是他们这伙人征用了这所研究机构，之后一切行动都听眼前人指派。
那个白发老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愕，他张着嘴大叫道：“哦，上帝啊，这里可是官方机构，承载着人类的未来，你们这些粗鲁的闯入者，不怕下地狱吗？”话未说完，润玉当胸一枪，把他送去见了上帝，而后环顾四周，找了一个眼神灵活的小个子出来。
那把沙/漠/之/鹰在华裔惨白的脸上滑动着，顿时叫那人魂不守舍，一个劲的叫着：“先，先生，我知道这里的一切，请，请你放下qiang，一切好说，好说……”颤抖的声音是那样的害怕和无助，润玉抿了抿嘴，还是将qiang放下，随后看见对方露出了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道：“先生，请跟我来……”
润玉让手下将那些研究员赶到一个地方，自己则带着下属随着那个喋喋不休着的小个子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那个家伙分明是一个华裔，却说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据他声称量子世界的构筑已接近尾声，他们已经在尝试进行真人试验，然而结果却不容乐观。
听见那句话，润玉款款而动的脚步不由自主一顿，那双浓眉又高高的扬起，展示出不悦的神情，手中的qiang口斜斜的指向那个机灵的研究员，唬得他连忙叠声道：“先，先生，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我来跟你讲解一下……”
他一面说着，一面来到最里面的房间，白色的自动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大小的机器，通体呈现科幻感的银白色，如浪涛汹涌的数据流急促的从外体上繁复的管线之中流过，使得上面的灯都一闪一灭，正在不停歇的运作。
隔着一层透明壁板的房间里却是一个卵形的容器，据说实验者便呆在其中，而这个形状则模拟了母体子宫的形状，是最适合对方做出放松的姿态，有助于沉浸入虚拟世界的配置，细细长长的接驳器从那个卵的顶端伸出，连接到隔壁的量子机器上。
而随着小个子走到靠近那台机器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的屏幕上闪动的，悉数是自实验者脑域构建的虚拟精神世界，那是从实验者呱呱坠地开始，一段又一段的经历与记忆，只是一个个屏幕或者呈现出警告的红色，或者呈现出安全的绿色，仿佛烟火一般闪闪灭灭。
见润玉兴趣十足的看去，这个名叫杨帆的华裔研究员咳嗽一声，又指着屏幕一一解释起来，原来此间的研究技术便是以量子脉冲刺激大脑皮层，通过解读对方的记忆和思维，进而构建出一个虚假的精神世界，并按照需要来适时的干涉和介入，等实验者醒来，便会对这段改变的记忆深信不疑。
“告诉他，缺乏什么直接说，最迟一个星期后，我要看见实操的可能。”润玉皱了皱眉，虽然更改记忆对旭凤来说有些残忍，可面对再也醒不过来的残酷现实，或许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条生路了，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他死，绝对不允许！！
润玉的要求被助手一一传达下去，而这个杨帆则顺理成章成为了这座研究机构的主导者，小小的眼睛里闪动着无限的野心，那个死去的老头是他的导师，两人研究这项技术已有多年，但老头相对而言保守的多，至于杨帆则为了获得突破性的进展，他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项技术还差最后一个节点没有突破，这使得实验者往往最后沉溺于精神世界，拒绝回归现实，而这个缺憾却更让润玉焦躁不安，一番威逼利诱，他逼迫着那些研究员日夜开工，不分昼夜的研究着，无数的钱通过地下渠道被运到m国，然后变成了研究中心的器材和试验品。
润玉庞大的商业帝国也终究吃不住这样流水一般的开销，他不断的委托经纪人抛售着自己海外和国内的资产，从游艇、别墅、地皮到拥有的日进斗金的各个公司，极端的举动使得集团的股票都在连连下跌，而股民的恐慌抛售更是将这种情绪渲染到了极致。
已经有不少商界杂志和报刊以及媒体开始大肆报道他的无脑举动，在他们看来，润玉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在全球都享有盛誉，如今为求得现金大肆抛售资产，焉知不是集团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可惜这煌煌赫赫一时的笠泽集团，看起来就要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无数诋毁和负面的消息尘嚣于上，人们对此都议论纷纷，而远在海外的润玉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情况，那天助手拿着最新的商业报道叫着：“先生，我们的股票已经连续跌停了好几天，这样下去不等证/监/会要求退市，我们会先行破产的，先生！！”
时刻紧盯研究员进展的润玉听闻，却是抿了抿唇，随后眨了眨长时间没有阖上的眼睛，低声道：“你叫杨帆过来。”那双眼眸虽然疲惫得布满血丝，却依旧神采奕奕，他揉了揉有些绷紧的眉心，要挽救集团的信誉和颓势，为今之计只有那一个办法。
也不知那天润玉和杨帆谈论了什么，后来海外一个十分著名的媒体上顺势刊发了关于笠泽集团介入量子虚拟世界的消息，同时还配了一张润玉和研究者杨帆的照片，上面信誓旦旦的道该项构筑精神世界的技术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有望让植物人醒来。
雪片似的消息屡屡传来，该项技术震惊了全球的学术界，只因关于开发精神领域一直以来是一个十分冒险的范畴，如今随着那些阶段性成果的披露和展示，公众们对这项技术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更有甚者一些著名的医疗机构和游戏公司都找上了润玉，想要共同投资开发。
岌岌可危的股票下跌止住了，反而随着机构对该集团先知先觉投资海外前沿技术的吹捧，又涨到了一个可观的价格，而此刻该项技术也终于获得了重大进展，可以在记忆修改完成之后让实验者醒来，然而此刻杨帆却找到了润玉，并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在他看来，构建虚拟精神世界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实验者本人的意识，若按照量子物理的光子波衍射干涉原理，实验者有可能会排斥所构建的虚假记忆，进而出现不安定因素，从相关推演可以看出该实验者心理十分脆弱，很有可能再一次出现自毁倾向。
毕竟如果让实验者接受虚拟的现实，必须先让他心理拥有认同感，而根深蒂固形成的人格和世界观却成了最大的阻碍，通过计算机进一步推演可以发现，无论设定了怎样的剧情，最后的结果实验者因性格原因无一例外会毁减，唯一的机会便是回到幼年时期的那次溺水，以参与者从旁协助介入的方式，来纠正所有不稳定因素，才有可能成功。
“也就是说，还需要另一名参与者，时刻对偏斜的剧情进行纠正，是这样吗？”润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这个胡渣满面却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家伙，杨帆不安的搓了搓手，又道：“是的，只有有关联者介入，对一些不确定的剧情进行补充和完善，这个虚拟世界才能发挥充分的效用。而且就算如此，我们推演过大概也只有50%的概率成功，毕竟实验者本人是否愿意接受这种改变，目前还是未知数。”
“……只有50%的成功率吗？”润玉摩挲了下自己的大拇指，缓缓的开口问道，杨帆虚虚的点了点头，却又犹豫不决的叫道：“而且这个参与者的风险同样存在，有可能会被虚拟世界同化，精神永远停留在世界里，再也回不来……”
看着对方忐忑不安的眼神，和忍不住有些瑟缩的身躯，润玉闭了闭眼，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自己性情坚韧，而且对小时候的旭凤也知之甚详，若交给其他不明底细的人去参与，还不如自己拼一把，亲自上阵来的更好，毕竟我命由我不由天，当年枪林弹雨都能活下来，兴许这一次的赌注，自己也能赌赢呢？
他瞥了一眼眼眸闪闪、手指都不由自主捏住衣角的助手，和眼中微显怜悯之意的杨帆，终于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我去！这个参与者就由我来充当吧，小时候的他我是最熟悉的，有我从旁辅助，才能万无一失，那么，一切都拜托你了，MR yang！”
立在一旁的助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转过来拦住道：“先，先生，这可是有风险的试验，你不能这样做，你真的不能！！”他方才听了杨帆的阐述，已经明白这项试验充满了很多不确定因素，而润玉作为笠泽集团的首/脑和定海神针，又怎能轻易冒着这样巨大的风险。
望着助手投过来祈求的目光，润玉忽然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感伤，他轻轻的拨开了阻拦的身躯，大踏步跟着前方引路的杨帆前去，只是临到门口，却回头道：“如果试验失败，请将我和他一起烧成灰，葬在一处，拜托了……等会我会将遗嘱交给你，麻烦你去公证一下。”
声音依旧是往日那样沉着有力，然而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就像是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终于难得展露出他唯一的脆弱，兴许他也在害怕，害怕自己倾注了所有，却依旧得到了失败的结果，那样的结果，简直比死更让人难受。
“先生！！”助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是随着润玉一起从微时打拼过来的兄弟，也十分明白这个看起来瘦削的年轻人为了实现今天的地位吃了多少苦，不说伤痕累累的身体，就连无数次命悬一线的境况都是险之又险才得以度过，如今为了另一个人，居然就这样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不顾！
难道你完全忘记了自己得来不易的地位和权势，那个人当真值得你倾其所有？助手不解的喃喃自语着，失魂落魄的看着润玉离去的背影，站立不稳的摇摇晃晃，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取一空，如果，如果集团没有了先生，那拥有这么多的钱和显赫的地位又有什么用？
他死死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力道大的几乎瞬间泛起了血腥味，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先生一向不喜欢别人违逆他的命令，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而自己如今能做的，也只能尽量的安排好一切，让这个试验真正完美的运行，才能挽救先生和那个人。
一切的事项都安排就绪，旭凤被安放在那个卵形的接入器中，与润玉遥遥相对，两人都只穿了一身极其贴身的电极连体衣，在营养液中载沉载浮，额头上贴上了无数精密的电极圆片，与接驳器一起连接到那台巨大的量子世界构筑机上面。
试验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杨帆一一下达指令，而身侧的助手则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屏幕，随着量子机器的开启，电流刺激了大脑皮层，屏幕上渐渐展现出一副模糊的图像，而旁边的小窗口上面则布满了早已被改写的人生历程，加入了变量因素的人生。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启动！”杨帆施施然下令，额头上都禁不住渗出密密的汗，他手指飞快舞动着，在眼前的电脑键盘上输入指令，那台巨大的量子机器红光闪烁，发出嗡嗡嗡的轰鸣声，而两个卵形容器外侧的绿灯闪闪，则意味着生命体征良好。
润玉只觉头脑轰的一下，瞬间意识像是越过了一个冗长的黑色隧道，然后他看见了光，斑斓陆离的光芒从暗沉沉的水面上射下，朦朦胧胧的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扑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水带来的窒息感，润玉屏住了呼吸，惊叹这虚拟世界居然做的如此真实，他环顾四周，然后发现了前方正在缓缓下沉的身影。
那个小小的依旧能够辨识出一点点熟悉轮廓的身影，正吐出很多很多的气泡，朝着水底下坠去，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震怖人心的一幕，润玉勉强按捺住不安至极的心情，扑腾着自己变短变瘦的臂膀，一股脑的朝前游去，近了，渐渐的更近了。
等到把那个无力的小身躯揽在怀里，润玉几乎已经快耗尽了这个瘦弱身体的大半力气，但他不敢停留，用力扑腾着拥着旭凤朝着水面游去，哗啦一声，两个人在岸边的水面上冒了出来，润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一刻不停的帮助旭凤控水，做人工呼吸。
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传来，那个他最在乎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附近骤然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那是闻讯赶来的佣人们正在为小少爷的落水而惊呼，润玉紧紧握着那双小小的手掌，眼睛微微的眯起，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手，我会让你永远，永远的记得我。
Tbc……
别走开，下一章就是糖。。。
